蔬菜|过年吃黑菜运河|上海|情感|记忆|母亲|老家

今年过年能吃到黑菜，对于母亲是离家六十余年的第一次，感慨的又何止是这黑菜？至于我，记忆的故乡已不再遥远，互联时代一切都变得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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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母亲说，这菜精贵，否则就不会用快递寄来
撰文/颜光明
临近春节，母亲的老家寄来一箱黑菜，惊喜之余，不胜感慨道， “这是老家的菜” 。我想，这从大老远用快递寄来的蔬菜肯定珍贵。看母亲的神态就知道，这是好东西。
黑菜，上海人叫塔苦菜，一到冬天就有，买回家一定要与荤菜一起烧才好吃。老家的舅舅说，此黑菜跟上海的塔苦菜有区别，只有老家宝应才有。我对比了一下，此话不假。一个是矮脚菜，一个是长脚菜。一个像塔松，一个像雨伞。
一箱黑菜起码有二十斤，我和母亲根本吃不了。母亲赶紧张罗分给家人和亲戚。母亲说，这么新鲜的菜上海买不到，也吃不到。在她看来，这是稀罕物，大家分享才开心。我知道，这里也有一份来自家乡的自豪。
宝应是苏北运河边上的一座古城，也是水乡，四季分明。从小我就随母亲去过多次，给我的印象很美，有民国的画面感，从未陌生过的亲和。尽管不是我的出生地，但母亲的老家就是我记忆里的故乡。
记得有一年随母亲回老家，几乎是花了一天一夜。晚上从上海十六铺码头坐长江客轮，次日清晨到镇江，再转乘小火轮在运河上航行了一天，沿途大小码头都要停靠，直至傍晚运河两岸炊烟四起，鸡鸣狗叫，唤孩回家，锅盆瓢响传来时才到地头。想不到母亲回家的路竟是如此的漫长。
母亲今年米寿，十几岁就离开老家，在上海超过了一个甲子，至今上海话都不会说，一口家乡话。在她的情感世界里，老家才是家，上海只是客栈。每隔一段时间就想回去看看，那里有她的牵挂和挥之不去的情感。家门口有长途客车临时停靠点，好几次，她一抬腿就溜了回去，长途打来我才知道。
是啊，家乡对于母亲这样念家的人来说，不会说乡愁，只是把与之关联的亲情当作了根，情感的寄托。因为离家的记忆太深，无奈，也就有了扯不断的牵肠挂肚，一旦遇到老乡或老家来人，母亲就会兴奋不已，聊起来就没完……
过年了，母亲吩咐我去买肉做肉丸。煮上一大砂锅，可以吃上一星期。现在有黑菜，母亲说，这下过年不愁了，炒黑菜放上肉丸，就是地道的家乡菜。我试了一下，果然不错，墨绿青翠的黑菜配上红烧肉丸，色香味俱全，可口清淡，看了诱人。其实，清炒也行，要比青菜好吃，加上是“露天菜” ，属于有机蔬菜，自然也就精贵起来。
如今，上海人饮食讲究，荤素搭配，不再海吃，简单营养，即便是节日里也是如此。这黑菜对胃口，不算名贵，实属稀有（只有宝应才有）。有人说这是“核桃乌” ，也叫“乌塔菜” ，属于有商标的蔬菜，开始受人关注。
我对母亲说，这菜精贵，否则就不会用快递寄来。母亲也意识到了， “如今真神，在上海还能吃到老家的菜，就是寄费太贵，谁舍得？”一向节俭的母亲，赶紧吩咐我叫老家不要再寄了，这样的尝鲜有点消受不起。不过，今年过年能吃到黑菜，对于母亲是离家六十余年的第一次，感慨的又何止是这黑菜？至于我，记忆的故乡已不再遥远，互联时代一切都变得皆有可能。

蔬菜|过年吃黑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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