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楚国良专栏|菜园物语:扯树辣椒( 二 )


由此可见 , 辣椒受到我国中部和西南部地区居民特别是湘潭人的喜爱 , 是有其历史根源的 。
众所周知 , 湖南人的本地辣椒只在每年的6-9月才有 。 扯树辣椒 , 顾名思义 , 就是辣椒树生长期即将结束、枝叶快要枯死了 , 便把它从菜土里扯出来 , 那些还没摘下来的辣椒就是扯树辣椒 。 记得小时候 , 一旦深秋时节 , 气温干燥 , 枯旱少雨 , 菜地里的辣椒树便少了雨水的滋润 , 往日绿油油的叶片开始枯黄 , 枝丫耷拉着头 。 辣椒也停止了生长 , 有点营养不良、发育不齐 , 摘下来放一起简直就是“三不烂齐” 。
“细雨生寒未有霜 , 庭前木叶半青黄 。 小春此去无多日 , 何处梅花一绽香 。 ”这立冬后的景象在诗人的笔下是那么活灵活现 。 其实从霜降开始 , 秋天就渐渐褪去底色 。 立冬后 , 农作物都收晒完毕 , 繁华尽藏 。
在我的印象里 , 立冬后母亲炒的扯树辣椒最美味 。 从小我就听说 , 在故乡人眼里 , 吃一碗扯树辣椒是对冬天的基本尊重 。 在我的记忆里 , 冬天的早上 , 母亲都会早早地起床 , 去菜园子里寻几个扯树辣椒 。 此时的辣椒 , 已经历过秋风的摧残 , 经历过晨霜的凌虐 , 个头不大显得无精打采 , 蔫巴巴的 。 辣椒树已经掉光了叶子 , 杆身也已从青绿变得枯黄 , 干巴巴的勉强长着的辣椒 ,就是母亲留下的 。
扯树辣椒不用刀切 , 只需刀背轻轻一拍 , 蹦出几颗辣椒籽 , 它便软软地躺在砧板上等待下锅了 。 我们点燃晒干的辣椒树枝 , 用柴灶将铁锅烧热 , 把辣椒放下去烫 , 烫成虎皮状 , 再放土茶油、大蒜、豆豉爆香 , “滋溜溜”一股呛人的油烟升腾而起 。 然后妈妈挥舞锅铲几番翻炒 , 加入少许盐和调料 , 汆点水 , 一股人世间最扑鼻的香味便满屋飘散开来 , 一直飘到左邻右舍 , 让整个屋场的人都闻到了辣椒的香味 。
一般也是在秋收时节扯辣椒树 。 父亲将收获的稻谷在地坪里用晒簟晾干 , 然后用风车吹净空壳和稻草屑 , 饱满的谷粒就可以颗粒归仓了 。 而我就在晒簟上打滚 , 有时候躲进卷起来的晒簟 , 让父母亲找不到人 , 直呼乳名“细佗妹子快回来整饭” 。
母亲端出了扯树辣椒这道香气扑鼻、秀色可餐的菜 。 如果赶上好时光 , 我们还能尝到新米饭 , 喝到筲箕捞饭后黏稠的新米汤 。 一碟扯树辣椒 , 一碗南瓜 , 有时打牙祭还有煎鸡蛋、蒸油渣 , 开胃爽口 , 我都吃了个肚儿圆圆 , 也“噌噌噌”增高长个 , 长大成人 。
小时候在那个还完全应着季节吃蔬菜的年代里 , 立冬后吃的扯树辣椒 , 或许是那一年最后一次敞开了肚皮把辣椒当蔬菜而不是当调味品吃了 。 立冬之后 , 想要再吃到那样的辣椒 , 几乎是不可能了 , 只能等到第二年 。
其实我一直好奇 , 为什么母亲非要留着一碗扯树辣椒立冬后吃 。 终于有一年 , 我忍不住问了母亲 。 母亲说 , 这是为了你提高免疫力 , 冬天不受严寒侵扰 。 其实对于母亲的这个说法 , 我根本没有在意 , 也根本不信一碗辣椒 , 就能抵御住整个冬天的严寒 。 后来工作后 , 我查阅了一些地方资料 , 终于了解到 , 在我们那确实有种说法 , 或许母亲知道没多大作用 , 但是还是在心里存着那点希望 , 所以她才留着辣椒 。
“辣妹子辣 , 辣妹子辣 , 辣妹子从小不怕辣……”生在湖南 , 这一曲民歌耳熟能详 。 湘妹子宋祖英那首《辣妹子》 , 将那份对故土和人民的热爱 , 在大江南北经久传唱 , 那甜蜜蜜的爱 , 火辣辣的情 , 飞进了维也纳金色大厅 , 引起了世界的共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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