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家的新麦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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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以稀为贵 , 这话一点都不假 , 普普通通的白面 , 在我儿时的老家依然属于稀罕物 , 要知道 , 那已是八九十年代 , 人们或许吃得不好 , 但大多数人早已不会为白面大米饭发愁 , 起码能吃饱 。
老家土地贫瘠 , 无论种什么收获皆不丰 。 辛辛苦苦干一年 , 一亩地到最后能化作面粉堆在仓里的 , 不过百多十斤 。 好在坝上地区地广人稀 , 产量不高以数量弥补 , 家家户户都有百十来亩地 , 虽是一年一茬 , 糊住口粮没问题 。
乡亲们种地 , 以胡麻和莜麦为主 。 胡麻榨油 , 除去自家食用可以卖钱 , 莜面比白面扛饿 , 同样的产出 , 肯定是种莜麦合适 。 小麦种得不多 , 挑些零碎的地块种点 , 就这 , 还经常被甜菜芸豆等挤掉 , 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
有的人家彻底不种麦 , 想吃白面了 , 骑上二八自行车去县城里换 。 一斤半莜面换一斤白面 , 二斤莜面换一斤大米 。 农闲时节 , 县城的街头巷尾时不时听到:“换大米白面喽 , 换大米白面喽!”的吆喝 , 声音浑厚有力 , 中气十足 。 换来的白面 , 多数是陈粮 , 有的里面已经滋生小虫 , 庄户人家不在乎这个 , 回去面筛子一筛 , 照样吃 。 可不要以为农村人好骗 , 你白面不好 , 他们也挑理 , 一斤莜面一斤白面 , 爱换不换 。
种麦的人家乃是村子里的主流 。 自己的地 , 好歹种点 , 省的去城里人的虫面 , 吃着香 。 老家人种地下辛苦 , 有活没活全在地里泡着 , 好像不多流点汗庄稼不长似的 。 有南方人来村子里收羊收铜钱 , 对老家乡亲以地谋生很是不屑 , 操着带有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劝小姑娘小伙子:“你们整天在地里刨食有啥意思?不如跟着我们出去闯闯 , 几年就当个万元户 。 ”在全村都搜刮不出一万块的当时 , 这些外地人的话有很大的诱惑力 , 不少姑娘小伙真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 有好结果的没几个 。 后来再有外地人来 , 村子人充满了警惕:“这帮侉子 , 没安好心 。 ”外地人很是无辜 , 小心翼翼地面对本地人不善的眼神 , 心里琢磨着 , 这群蛮子是不是有毛病 , 我也没招惹他们 , 干嘛如仇人一般?
敢于豁出性命走东口的勇者的后人 , 终于在岁月的拍打下固步自封 , 挫掉了锐气 。 他们只有手里握着锄头 , 鼻子里闻着青草清香 , 麦穗抚摸着脸庞方可安心 , 在贫穷中图一丝心安理得 。

穷困最大的安慰来自收获 。 麦收季节 , 人人累得半死 , 腰腿却不见倦意 。 坝上女人 , 收庄稼爱围块头巾 , 以鲜艳粗暴的红色和亮眼简单的绿色为主 , 站在地垄边远眺 , 田地里的红色和绿色迅速向前方涌动 , 身后是一片收割后的规则伤痕 , 黑色的土地是结痂 , 躺倒的麦个儿是沾了药水的纱布 。 农民便是这样的群体 , 所有的伤痕 , 破了长 , 长了破 , 时间久了 , 疼痛变得麻木 , 甚至认为理所当然 。
直到一拢麦子放倒 , 你才发现红绿头巾以外还有穿着长袖衬衫的男人 , 这些经常被人说成老实木讷的坝上男人 , 进了田地 , 不割到头不起腰 , 镰刀割麦子的滋啦声 , 是他们的摇滚乐 , 有节奏、带鼓点、听着振奋 。 弯腰驼背的肩膀上 , 扛着一个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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