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肉|人造肉,我们已经吃上了?( 三 )


培植肉则在动物本体论上的矛盾更为突出 , 科技社会学家尼尔·斯蒂芬斯在一篇文章中质疑培植肉在伦理层面的合法性 。 他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通过细胞培植出来的鸡肉 , 称得上是真正的鸡肉吗?如果是 , 那么它与通过养殖获得的鸡肉是一种东西的吗?这种培植鸡肉与真正的鸡肉、真正的鸡之间是否具有相同的来源和亲缘性 , 能够被统摄在鸡的概念之下?

以色列初创公司Redefine Meat宣布正式推出首款整块3D打印人造植物牛肉
更甚之 , 人造肉到底是一种“活着的死物”还是“死了的活物” , 抑或是“从未出生的生命体”?人造肉就如所有的模仿物一样具有双重的欺骗性 , 它既假装物体本身 , 同时又曲解了物体 。
最终 , 斯蒂芬斯选择用“本体未定义物”这样一个概念 , 来命名人造肉这种无法被定义的物质 。
另一个问题在于 , 人造肉将肉制品视为一种营养物质 , 但食物从来都不单纯是一种功能性的存在 。 食物的真实性 , 同样建立在社会、文化乃至人类心智结构的基础上 。 当我们跳出科学主义的视角来看待人造肉时 , 会发现它将给人类的饮食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冲击 。
例如 , 在逢年过节、红白喜事 , 人们大摆宴席、款待宾客的时候 , 用人造肉做出来的红烧肉、烧鸭烧鹅 , 还能不能算得上是压轴大菜 , 它是否可以照顾到主人的面子?

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中的宴客大菜
而对宗教人士来说 , 人造肉也制造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问题 , 奉行不杀生的佛教徒能不能吃不需要宰杀动物的培植肉?伊斯兰教徒能不能吃外形、肌理、味道和猪肉一模一样的植物猪肉?
再者 , 食物同样也是形成共同体认同的重要载体 , 电影《南极料理人》曾描绘了这样一个场景:常年在南极工作的科考队员十分想念家乡日本的拉面 , 当主角用有限的材料成功地做出了拉面之后 , 这些科考队员高兴得连极光都顾不上看 , 自顾自地大口嗦面 。 回到中国的语境 , 用人造肉制成的北京烤鸭、手抓羊肉 , 能不能宽慰远在他乡的中国人的乡愁 , 实现它本所具备的凝聚共同体的作用?
毕竟 , 食物是纽带、是记忆 , 也是身份认同的组成部分 , 如果无法构建这样一种真实性 , 人造肉将永远只会是一种现实 , 而非真实 。
03
消费“真实”的权利
人造肉取代真正的肉制品 , 成为大众餐桌上的主流选择 , 是一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
人造肉产业诞生于资本主义的逐利性 , 但它的快速推动则依靠环保主义、动物保护主义、健康饮食理念等意识形态赋予它的合法性 。 两者的结合具有很强大的力量 。

极度的干旱天气使地表水耗尽 , 夏季农作物与农牧场压力巨大 , 美国牧场主为降低饲养成本和减少损失 , 纷纷将牛群提前出售或送宰
如果这成为现实 , 那么 , 人造肉将使人们的饮食逐渐断开与自然、动物的联系 , 而在人造的封闭体系中打转 。
届时 , 它将进入鲍德里亚“拟象”理论的最终阶段:所有的生产与交换过程将在模仿物之间流转 , 模仿物的参照系不再是真实物 , 而是另一个模仿物 。
这种封闭性 , 会简化人们对自然和动物的认识 , 丧失对自然、动物的感受能力 。 从这个意义上讲 , 很难说人造肉究竟会是一种动物保护手段 , 还是对动物作为完整生命体存在方式的否认 。
在生物伦理学家雅各布·梅特卡夫看来 , 人造肉代表着整个社会朝着实验室化的方向更进一步 。 人造肉指向的是一个科技乌托邦的世界 , 在那里我们既能够享用一切 , 又不必为之付出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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