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头|散文:过年的猪头肉和酒( 二 )


我们小一辈儿分为两拨 , 年龄大些的哥哥去井上担水 , 家里的水缸水翁水桶腰全部挑满 , 初一不让挑水 , 也不知道此讲究何来 。 年纪小的我们负责热酒 , 所谓的热酒不是开水烫 , 而是把小房里的酒拆箱 , 一个个拿到炕头上躺倒摆好 , 让它们缓缓温度 。
婶娘们在奶奶的带领下做糕面 。 蒸面 , 醒面 , 做豆馅儿 , 包面醒糕 , 炸糕 。 炸糕要炸很多 , 接下来的几天里顿顿有 。 很多人喜欢吃现出锅的炸糕 , 在我们老家 , 人们反倒是爱吃“溜糕” , 即把炸糕上笼屉蒸 , 软塌塌地去除了胡麻油的油气 , 吃起来不腻嘴 。

猪头燎好洗净 , 外屋的大铁锅加好水 , 开始煮 。 锅真的很大 , 猪头放中间 , 四周围着猪蹄子和切好的下水 , 花椒大料咸盐均匀撒开 , 盖上蒸盖 , 等到上汽时 , 把下水捞出 , 移到院子里的灶上换小锅加土豆炖 。
猪头和猪蹄子此时还处于半生状态 , 大锅里添水加冰糖和白酒继续煮 , 灶膛里不再填煤 , 改为烧粪 , 小火慢炖直至下午 。 煮了多半天的猪头肉肉烂不脱骨 , 出锅后四伯负责拆肉 , 猪耳朵单独切盘 , 猪脸保持原样扁扁的铺在铁盘子里 。 四伯拆肉速度很快 , 爱喝酒的他闻着炕上传来的酒香 , 手像装了马达 , 三两下搞定 , 端上他爱吃的猪耳朵窜上炕 , 二话不说先闷一杯酒来块猪耳朵 , 喝完舒服的呼口气 , 一整天的忙碌顿时烟消云散 。
老家吃饭一天两顿 , 四点来钟吃下午饭 , 年三十这天要一直吃到晚上 。 说是吃 , 其实是喝 。 大人们喝酒 , 小孩们喝饮料 。 由于这顿饭吃的时间长 , 大人们的小酒喝得欢 , 喝得多 。 父亲哥四个能喝一箱子六瓶白酒 , 若不是有爷爷瞪着的眼 , 奶奶劝阻的话 , 估计还能再喝半箱 。
“酒”这个字很神奇 , 什么话头都能压住韵 , 只要你想 。 比如:饺子就酒越喝越有 , 猪头肉就酒越喝越有 , 咸菜就酒越喝越有……贪杯之人 , 总能找到“就酒”的缘由 。 父辈儿们爱喝白酒和吃肉有关 , 在他们的概念里 , 有酒就是有肉 , 哪怕桌上没肉 , 一碟花生米在心里亦能吃肉味 。 油大肉腻的猪头肉给了人们痛快喝酒的机会 , 白酒不再是酒 , 而成了解腻利器 , 更何况是在过年 。 过年吃肉才肉 , 过年醉酒不叫醉 。

爷爷奶奶去世后 , 我们每年还会回老家的大伯家过年 , 大伯去世后 , 老家终究成了故乡 。 现在每到过年 , 父亲总要说一句:“买颗猪头吧 , 不吃点猪头肉感觉过年没味 。 ”不待我回答 , 他又会黯然神伤的自言自语道:“唉 , 别买来 , 买了也吃不了 , 浪费了可惜 。 ”
【猪头|散文:过年的猪头肉和酒】去年为了满足父亲的心愿 , 也为了追忆无忧无虑的时光 , 我买来一颗猪头 , 绞尽脑汁煮了出来 , 没想到吃起来没有一丁点味道 。 父亲两杯寡酒喝着无趣 , 猪头肉端上桌端下去 , 最终还是倒掉了大半 。 也许 , 我们肥硕的肚腩再无处安放油腻的猪头肉 , 就像曾经的岁月容不下记忆的期盼 , 年味儿 , 再无味儿 , 离开的人 , 再也无法回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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