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茶馆的散文不少 , 对“不可一日无此君”的茶客而言 , “此君”既是茶汤 , 也是茶馆 , 难分彼此的 。
汪曾祺的《泡茶馆》和秦绿枝的《孵茶馆》 , “泡”与“孵”是同一个意思 。 秦文对上海老城隍庙的茶馆之描述有耐人回味的段落 , 更有老报
人的高见:“当政者如要体察民情 , 即使自己不便去 , 也不妨派手下的人经常去坐坐茶馆 , 可以听到真正的民间的声音 。 ”但特别能侃的还是汪曾祺 , 一一列举了泡茶馆对抗战时西南联大学子的种种好处 , 尽管有些牵强 。 汪先生为了给茶馆捧场 , 几乎“奋不顾身”:“如果我现在还算一个写小说的 , 那么我这个小说家是在昆明里的茶馆泡出来的 。 ”
杨景明的《成都茶馆记》有现场写生———“走进茶馆 , 只要往茶椅上一坐 , 就有茶主儿一手提铜壶 , 一手端茶碗 , 笑吟吟上来……”朴实也生动 。 但“文殊院一带的茶馆是佛门弟子品茗养性的地方”似判断失准 。 那儿我去过 , 密集的竹椅上其乐融融 , 香客归香客 , 茶客归茶客 , 客串的当然有 , 可并非主流 。 我写过一题《文殊院品茶》 , 称茶客中“老妇的比例则神气活现地超过一半 , 她们三五成群 , 人手一盅盖碗茶 , 个个朗声笑语 , 在茶园的斋堂中尤显声势” 。
四川茶馆中的风云人物应该是“茶博士” , 就是那些提着长嘴开水壶为茶客加水的伙计 , 穿梭于百桌千客之间 , 挥洒自如 , 游刃有余 , 颇有大将风度 , 称为“茶将军”也不为过 。 “茶博士”一称我以为既包含了人们对传统技能由衷的敬重 , 也不乏茶客言语的风趣与亲和 。 看来人生在世 , 只要有一技之长 , 都会为人们所尊所敬的 。 原以为“茶博士”为川上独家 , 读了舒湮的《坐茶馆》 , 方知镇江茶馆中也有“茶博士” , 且技高—筹:“茶博士的胳膊能搁一摞盖碗 , 他手提铜壶开水 , 对准茶碗连冲三次 , 滴水不漏 , 称作‘凤凰三点头’ 。 ”我见识过的“茶博士”只有“一点头” , 看来强中更有强中手 , 那“一点头”的“茶博士”似乎只能屈居“茶学士”了 。
写茶馆 , 怀旧多 , 乡情多 。 柳萌写到:“谁要说到‘茶馆’这两个字 , 我立刻会联想起 , 那写着‘茶’字的招幌 , 那呜呜作响的茶炉声 , 如同一位热情好客的好朋友 , 微笑着老远就同你打招呼 。 ”其情其景 , 真令人心里痒痒的一片温馨 。 而达之写闽南的老茶馆就更有滋味了———“蒙蒙的烟霭 。 淡黄的灯花 。 郁郁菲菲的茶香 。 一种《菜根谭》推崇备至的‘花看半开’的境界 。 方桌高凳儿锐脱了原本色泽沉着富丽的茶色油漆 , 却不令人生破落之感 , 主顾们惬意于这种古色古香的氛围” 。
【茶馆情怀】 如果说达之的文字犹如黄昏中一盅酽酽的“铁观音” , 那么杨宇仪的《水乡茶居》则是中秋夜色里一壶醇和鲜爽的“碧螺春”了 。 “月已阑珊 , 上下莹澈 , 茶居灯火的微茫 , 小河月影皴皱 , 水气的飘拂 , 夜潮的拍岸 , 一座座小小茶居在醉意中 , 一切都和心象相溶合……”湿漉漉的、反射着月光的文字竟使我渐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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