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制壶艺人在紫砂装饰上的探索

【历代制壶艺人在紫砂装饰上的探索】清代朱琰撰《陶说》一书, “原始”篇罗列了记载古陶发展的典籍, 由记录可知上古陶器之发展皆以实用为本, 偶有为审美而装饰亦浑朴简洁, 仅以稚拙的动物纹样或抽象的线条形式出现 。 李泽厚先生则在《美的历程》中分析说, 此种抽象化、符号化的装饰并非只为了“美观”“装饰”而无具体含义和内容 。 他以为这些纹饰是具有原始巫术礼仪的图腾含义的, 即这些“形式”之美里已经融入内容, 即西方美学家所谓的“有意味的形式” 。 这就是说, 看上去似乎是纯形式的装饰, 其实已经融铸入内容和意义, 并固化下来 。 这种审美传统对于中国后世器物装饰影响深远, 它提醒人们装饰和器物的协调, 实用和审美的相融 。
紫砂器本自实用而起, 在自宋而明的几百年间多为大件生活实用器, 如粗陶的煮水罐、贮水罐等 。 诚如朱彝尊《陶砚铭》所言:“陶之始, 浑浑尔”, 紫砂陶的创始阶段亦是“浑浑茫茫”而极少装饰的 。 但到了明代中期, 随着泡茶法的兴起, 紫砂壶艺也随之勃兴, 至明中晚期, 受文人艺术家影响, 紫砂壶改大为小, 几成文房清玩, 故而紫砂装饰也为匠人们所重视而有了长足发展 。 于琨撰《重修常州府志》说:“壶则宜兴, 有茶壶澄泥为之, 始于供春, 而时大彬、陈仲美、陈用卿、徐友泉辈踵事增华, 并制为花罇、菊合、香盘、十锦杯子等物精美绝伦, 四方皆争购之 。 ”此语之意即供春始创之后, 在时大彬及其弟子的努力下, 紫砂壶渐趋精美, 装饰多样 。 因此紫砂装饰的日益丰富精美成为其为人所喜的重要外部原因 。 《阳羡砂壶图考》之“序”分析紫砂壶备受推崇的原因有三, 其二、其三皆与装饰有关:“名工代出, 探古搜奇, 或仿商周或摹汉魏, 旁及花果, 偶肖动物, 咸匠心独运, 韵致怡人, 几案陈之, 令人意远”“历代文人或撰壶铭或书款识, 或镌以花卉或钤以印章, 托物寓意, 每见巧思, 书法不群, 别饶韵格 。 ”这段文字所述几乎涵盖了传统紫砂装饰的各种手法:陶刻、钤章、雕塑(堆雕、镂雕、浮雕)、贴花、泥绘、彩绘、彩釉、镶嵌等等 。 再加上影响较小的印花、剔红、包漆描金、绞胎、包锡、铺砂、磨光等装饰手法, 可以看到历代艺人在紫砂装饰上的孜孜以求 。 但总体概括起来, 紫砂壶装饰风格可分为《阳羡砂壶图考》序言所说的两大类:一类即是注重外在象形装饰的花货风格, 多使用雕塑、贴花等手法, 甚或彩绘彩釉, 富丽堂皇;另一类则注重文化内涵, 多用书画陶刻, 偶有泥绘, 集诗书画印为一体, 凸显文人趣味 。
前文多有论及清中前期的彩绘、彩釉、描金等装饰手法和清代中、后期兴起的包锡、镶玉、镶铜、磨光等装饰手法, 故此文仅就花货类装饰和文人壶装饰展开, 略述历代艺人在这两类作品装饰手法上的探索 。
先说文人壶主要装饰手法:陶刻 。 它是极早的陶瓷装饰手法, 始于上古 。 而紫砂陶最早的刻绘装饰则见于蔡司霈所着《霁园丛话》:“余于白下获一紫砂罐, 有‘且吃茶, 清隐’草书五字, 知为孙高士遗物, 每以泡茶, 古雅绝伦 。 ”此段记载存疑, 即便所记可信, 此物是否为元末孙高士遗物亦难定论 。 但如果说, 到了明代万历年前紫砂铭刻兴起则可确定 。 时大彬是第一位在紫砂铭刻上做出贡献的陶艺家 。 《阳羡茗壶系》说:“镌壶款识, 即时大彬初倩能书者落墨, 用竹刀画之, 或以印记, 后竟运刀成字, 书法闲雅, 在《黄庭》、《乐毅》帖间, 人不能仿 。 赏鉴家用以为别 。 次则李仲芳, 亦合书法 。 若李茂林, 朱书号记而已 。 仲芳亦代时大彬刻款, 手法自逊 。 ” 其后的陈用卿则“款仿钟太傅帖意, 落墨拙, 落刀工 。 ”稍后的陈辰是紫砂行业中的书法名手, 也算是留名的第一位专职陶刻家吧, 史载他“工镌壶款, 近人多假手焉, 亦陶家之中书君也 。 ”即多代其他工匠刻款 。 《阳羡名陶录》则记载了另一陶刻高手项不损, 说他的款识有晋唐遗韵, 即使是时大彬、李仲芳也难比得上 。 晚明沈子澈制壶开始出现在壶底刻铭文, 其所制菱花壶, 底款为“石根泉, 蒙顶叶, 漱齿鲜, 涤尘热”, 极合茶意而有文采, 是早期极得神韵的佳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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