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妈妈牌香包

每年端午 , 不必去记 , 街头粽子的香味 , 早早就提示 , 快到粽子节了;早市上艾草的气息 , 让人想起雄黄酒和白娘子;琳琅满目的香包、丝线 , 仿佛一夜之间就挂满了摊头……
香包 , 别名很多 , 也叫香囊、香缨、荷包 , 自古就是民间妇女钟爱的女红 。 用鲜艳的绸布 , 装上朱砂、薰草、艾叶等香料 , 驱蚊辟邪 , 很应端午节的景 。
妈妈在晚年最喜欢做香包 , 提早一个月就准备香料 , 买各色的绸布、丝线 。 我们家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 , 采买任务在爸爸身上 , 可妈妈是验货的人 , 总能挑出毛病 , 这个差个意思 , 那个少了味道 , 有时要来回买几次 , 最终还是妈妈亲自出马才能称心如意 。 妈妈很在意端午的香包 , 虽然她的标准在爸爸看来 , 也没看出有啥差别 。 与父亲的争执 , 如今想来 , 都是他们一种调剂 , 是必不可少的生活情趣 。
我每次听他们各自诉说不满 , 都笑着点头 , 胡乱听完 , 打个岔就过去了 , 反正哪里有什么对错 , 无非这个颜色太暗了、布料不结实 , 那个香料味道淡了点 , 不如去年那个药店买得香……无关痛痒 , 都是琐碎小事 。 争的是个兴致 , 要的是个精致、有趣 。
老家晋南黄土高原 , 远水 , 虽处于黄河之畔 , 却与竞舟无缘 , 习惯买粽子、包粽子的人家极少 。 我母亲就不大会包 , 偶然包一次 , 不是散了就是漏了 。 更多的时候是蒸凉糕 , 食材基本一致 , 做法上少了包的程序 , 就是铺上一层粽叶 , 或者芦苇叶 , 一层红枣 , 一层糯米 , 蒸熟放凉后切块即成 。 我的老家一马平川 , 无山可登 , 亦无酿酒传统 , 黄酒更是他乡之物 , 因此 , 插艾草、喝雄黄酒的习俗并不浓厚 。
唯独绣香包很普遍 , 过端午 , 大人小孩都要挂一个或兜里装一个 , 图个吉利 , 保平安添福气 。 母亲更是笃信 , 每年都要做一大堆 , 逢人就会散一个 , 大家都添个喜庆 。
邻居亲戚、相熟故旧 , 母亲早早做好 , 一排白色老虎 , 一排黄色老虎 , 一排心形香包 , 用几根木棍挂在客厅一角 , 花花绿绿 , 香气袅袅 , 煞是好看 。 来访者无不赞叹 , 见者有份 , 母亲从不吝惜 。 看大家高高兴兴地带走香包 , 她的脸上也泛着光 。
【母亲|妈妈牌香包】母亲去世前两年 , 是在老家的养老院度过的 。 两年的端午节 , 照旧手工缝制了一堆香包 , 分发给相熟的老人和服务员 。 一度被老人们私下称为“手巧的女神” , 至今犹记 , 母亲讲述时露出的羞赧表情 。
她说 , 做香包的材料都是过去存下的 , 父亲走后 , 没人能指使着去买香料、布头 , 就只能将就着用了……父亲走了 , 剩下母亲一个人 , 连个吵嘴挑剔的人都没有了 , 她的孤独凄凉可想而知 。 这个世界和你再亲密的人 , 都不可能一直陪伴 , 孤独是生命的注脚 , 无人可替 , 无限伤怀 。
父母自由恋爱 , 1953年结婚 , 60多年相濡以沫 , 经历过种种考验和磨难 , 也有过相敬如宾的平静光阴 。 耄耋之年 , 他们相互扶持 , 彼此支撑 , 身为子女怎能不感动 。 父亲走后一年零两个月 , 母亲就追随而去 , 母亲小父亲6岁 , 我一直天真地觉得 , 只要照顾得好 , 母亲能多些时日……
而今年端午节 , 我再也没有妈妈牌香包可戴 , 再也没有她系的五色线 , 再也看不到她送人香包的场景了……此生 , 再也没有人提示我 , 端午节是如此重要和隆重 。
□周俊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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