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萝卜|多少东北人醉死在这家“穷鬼乐园”里( 二 )



鸡架这种起源于沈阳的美食可能外人很难理解:
一个去了鸡头、鸡脖、鸡翅、鸡腿、鸡胸、鸡内脏等一切有食用价值的部位 , 最后剩下的一副没啥肉的骨头架子有啥好吃的?
但东北人自懂得它的好 , 鸡架的灵魂不在于有多少肉 , 而在于嘬 , 再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

鸡架的第二好在于它够便宜 , 一副生鸡架的市场价只需2块5 。
2块5可能一瓶汽水都买不到 , 但它却能被做成烟熏火燎烤鸡架、酸甜多汁拌鸡架、油渍麻花炸鸡架等种种美食 。
穷鬼们是咋发现这道美食的呢?
据说当时沈阳有座全国最大的养殖场 , 工人剔除掉有食用价格的肉后 , 鸡架可有可无便被廉价处理掉了 。

而买不起鸡肉的人就看中了鸡架上残留的那点肉 , 没想到竟意外创造了一道美食 。



除了美食 , 穷鬼们还有充分的精神文化生活 。
穷鬼乐园生意最好的时候 , 旁边开了家“百乐门舞厅” 。
这个继承自上海滩十里洋场的名字 , 提供的是舞女陪跳“十元三曲”的服务 。

门票五元、跳舞十元 , 只要十五元便能享受擦边性服务 。 在时间范围内 , 可以“交个朋友” 。
百乐门最火的时候 , 也是穷鬼乐园生意最好的时候 。 作为舞厅的第二战场 , 彻夜不眠的酒桌上 , 有人跳舞累了在这里填自己的五脏庙;

有看对眼了的几杯酒下肚商量接下来去你家还是我家 。
当时的舞女并非现在的发廊小姐 , 她们不少是国企正式工 。 因为改制失去工作、因为失去工作而和丈夫离婚 , 因为还有家要养只能靠身体谋生 。

舞客同样是这个城市的伤心人 , 他们几乎和舞女有同样的遭遇 。
铁饭碗一朝被打翻、失业带来的高压、有人把拳头伸向了更弱小的妻子孩子、有人稀里糊涂失去了家庭 。
可没家了 , 一个人最基本的感情冲动还在 , 于是他们涌现被称为性产业中的沙县小吃的“十元三曲”舞厅 , 用暧昧的擦边代替真实的性、用廉价的触摸代替亲密关系中的爱抚 。
和夜晚的醉生梦死相比 , 白天的穷鬼乐园门外又恢复成那个残酷的生活战场 。
这是当地约定俗成的劳动力市场 , 很早就有人在身上挂个牌子等待招工 。

牌子上写着的“水暖、电工”是他们的维生手段 。 这是在厂里学的手艺 , 厂倒了 , 手艺没用了 , 他们便以打零工的方式赚点钱 。 期盼当天能开个1、2单 , 至少能把当天的伙食费给解决了 。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比穷鬼乐园里的人还惨点 , 因为他们在寒风中苦熬时 , 穷鬼们只用花6元就能走进温暖的店里、在有阳光的窗边耗完一整天时间 。

可一扇门隔出了两种人 , 身上挂着牌的招工人并不会走进店里 , 并不仅仅因为6块钱 , 他们赚的是自己的尊严 。
而穷鬼乐园里的人们 , 别再去问他们活着的意义 。
就像作家郑执所说的:他们活着的意义 , 可能就是为了干掉意义本身 。






在很多正常人看来 , 一个酒鬼有啥值得同情的?
只能说这些人很幸运 。
他们并未经历过“如此生活30年 , 直到大厦崩塌” 。
没人预想到庞大到足够支撑起一个城市的工厂 , 有天会像“纸工厂”般那么轻飘飘便倒了 。

“东北伤痛文学”这几年已经被炒过太多次冷饭 , 我也不想再去强调这些酒鬼的生活有多惨 。
我只是深切感受到这些人的不幸运 , 他们错误的生在了那个年代 。
如果能再早个10年 , 他们会感受“共和国长子”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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