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蕉究竟应该怎么吃?|章邵增 | 点心( 二 ) 奥组委|供应商|河北|冬奥|河北

在巴西的很多城市，有不少留存至今的20世纪之前的建筑，包括政府议会大楼、富人宅第、宾馆、歌剧院等，忠实地保留着欧洲17～19世纪的主要建筑风格。那个时代的巴西人对欧洲贵族文化的执着追求，也在今天巴西人的日常生活中留下了痕迹：如中上阶层对去剧院看演出的钟爱，再如家庭主妇对精美和繁复的家具、餐具的热爱，直至普通人优雅地用刀叉吃香蕉、比萨饼和烤鸡翅。这些物质和非物质的文化遗产，在萨尔瓦多这个城市尤为典型，因为萨尔瓦多直到1763年都是巴西首都，此后至今仍是巴西东北部最大的城市和历史文化中心。
我初到萨尔瓦多时，房东约我一起去剧院看戏。那家剧院就是这种美轮美奂的早期建筑，我觉得去这样高档的地方，肯定要着装正式，于是我穿了休闲西服，还特意把皮鞋擦亮。房东一见我就说，你穿得很好，但是不安全，容易被抢劫，你还是穿平常的衣服比较好，短裤、T恤加拖鞋就更安全了。我换了衣服，我们一路走去剧院，房东继续跟我解释：你穿成那样如果有专车接送当然很好也安全，但是我们这么近不用坐车······再加上你的亚洲面孔，穿成那样，一看就知道是初来乍到的外国游客或生意人，晚上走在街上百分百遭抢劫······你来了就得像本地人一样，衣着举止都本土化，才会比较安全。巴西治安不好、抢劫多发，是我来之前就听说了的，但是这一次的经历，让我了解了更多的细节。
几百年的殖民地经济历史和对欧洲贵族生活方式的追求，导致巴西社会高度两极分化，社会结构呈金字塔形。占人口大多数的下层人民或许学得了贵族生活方式的一点皮毛，如用刀叉吃香蕉，却从未真正过上富足的生活。占人口少数的中上阶层虽过着物质优越的生活，但是因为两极分化所导致的贫困和暴力犯罪等社会问题，使得他们不得不把自已的小区和房子加上好几道铁栏、铁窗，还有报警器和门卫，夏天傍晚在街上开车，尤其是等红灯时，再热也不敢开车窗。以至于有的巴西朋友开玩笑说，他们有时候觉得像生活在监狱里一样——这样的状态离当初所追求的优雅和绅士风度实在是谬之千里了。
而正如《南方周末》的专题文章所说的，如今，在贵族生活方式的起源地欧洲，那些“现代绅士们”也不再用刀叉吃香蕉了。在号称最为发达和富足的美国，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吃法。巴西萨尔瓦多点心店里的老先生，倒是非常自然地展示了《南方周末》文章所仰慕的这种贵族绅士吃法，真是现实的讽刺。古人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的理解就是，读书和旅行可以让我们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穿行，以增进对世界的认识。在媒体和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并不意味着田野调查就没有必要了。相反地，正是多种认知途径一起，才更有助于我们穿梭于不同的时空，在不同的历史文化情境之间，有所比较，有所反思。
章邵增（科罗拉多州立大学）
文章原题为“时空穿越”

选自郑少雄、李荣荣《北冥有鱼：人类学家的田野故事》
（商务印书馆，2016）

作者：章邵增
编辑：刘迪
责任编辑：杨逸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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