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阳春面:一碗光面里的复杂文化感受

据说在中国足有1200种不同的面 , 每到一个地方 , 我也很愿意多尝试一下当地的面食 , 如此简单的原料 , 竟能演绎出那么多样的品种 , 不能不让人惊叹 。
有时候 , 这不可避免地存在某种鄙视链 , 像我一位四川朋友就觉得江浙一带的面简直寡淡无味 , 本质上都是一碗阳春面 , 区别只是浇头不同罢了 , 远不如川渝的面食滋味浓郁 , 他尝过一次之后 , 就再也不想尝第二次了 。
不论如何 , 一种面食能在数百年里流传下来 , 绝对不会是偶然的 , 那必定是无数人选择的结果 , 但就像物种一样 , 现在可能也是这种多样性进入大灭绝的时代 。 阳春面可能是其中最早消亡的物种之一 , 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
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5月13日专题《吃个面》的B04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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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饿不饿?我下碗面给你吃
吃个线面 , 上得庙堂 , 下得厨房的“慈母碗中线”
撰文 | 维舟
机器|阳春面:一碗光面里的复杂文化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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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面馆里几乎见不到阳春面 。 清汤寡水的一碗 , 除了在开水里烫一下 , 谈不上任何加工 , 撒点葱花 , 有时连调料都没有 , 不仅食客难以下咽 , 就是店家也卖不出几个钱 , 对两边都不受欢迎 。 正因此 , 现在一般面馆里最低廉的也得是葱油拌面了 , 但在早些年 , 阳春面曾是最受穷人欢迎的面食 , 因为很少有什么食物比它更管饱了 。
即便如此 , 我小时候也很少下面馆 , 因为不管多便宜 , 总不如自家煮面更便宜 。 当然 , 面还是要买的 。 崇明岛地处南北之间 , 水稻、小麦、玉米兼种 , 但主食毕竟是大米 , 小麦不过是拿来“交国家粮” , 因而乡下说到“打粉” , 无一例外都是指糯米粉而非面粉——或许部分也因为江南一带食品工业发展较早 , 面粉、面条、馄饨皮 , 从小在我记忆里就都是食品店出售的商品 , 没听说过哪家自己擀面的 。
后来和北方的朋友聊起 , 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那机器做的 , 口感肯定不如手工的啊 。 ”那种微妙的口感 , 对于阳春面而言尤为重要 , 毕竟它既不像馄饨那样有馅料 , 也不像别的面点那样有浇头佐料 。 我从小吃的面条 , 都是镇上面粉店里机器做的 , 但近些年来 , 在全国攻城略地的却是兰州拉面 , 经过不断揉搓 , 拉出来的面条在弹性、爽滑、筋道上确实更胜一筹 。 虽然有些人鼓吹“手工面没必要” , 但事实是 , 如今手工面才是受追捧的面食 , 就像北方人说的:“兰州拉面你换机器拉一个试试?到山西吃面你要是端出机器做的 , 估计客人要砸店了!”
最早的面条当然是手工的 , 面团和好后 , 搓成拇指粗细的长面条 , 再掐断水煮;但南宋时因为生活节奏变快 , 普遍的制面工艺已经不是手捏法 , 而是轻松便捷的手擀切面法:面团擀成大而薄的面皮 , 整齐折叠 , 均匀落刀 , 面条的大小厚薄一致 , 还能大幅节省时间 。 从这一意义上说 , 拉面是在向传统回归:它不仅费时费力 , 需要复杂高超的技艺 , 且几乎不借助什么工具 , 更不要说机器了 。
机器|阳春面:一碗光面里的复杂文化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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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一面之词》剧照 。
面食的花样 ,
在于各色的浇头
我小时候在江南乡下的体验全然不同 , 没有人家会自己和面 , 面食通常更接近于点心 , 那是偶尔从面店里买回家来尝个新鲜的 , 但毕竟不是顿顿都吃 。 后来读到包天笑《衣食住行的百年变迁》 , 惊讶地发现他所描绘的场景 , 和我所经历的颇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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