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建伟:那些年味,伴随我成长(随笔)|园丁文苑 | 爆竹

作 者:湘南学院教师 谭建伟
城里的年味到底是淡。
除了放假休息,多吃多喝多走动,跟平常似乎也没有两样,甚至过年的团子肉、扣肉等大菜城里也几乎没法做成。
我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在城里安家前的近三十年中,一直在乡下过年。乡下那些年味伴随我学习,也伴随我成长,更伴随我走出那个小山村,背负行囊扎根曾经陌生现在熟悉的城市。
一年一度的过年仪式
在我记忆中,乡下每年的腊月中旬,村里的年味便从家家户户野草般疯长起来了。年味最初从劈好的“片子柴”熊熊燃烧吐出的浓烟中开始,那些浓烟携带着米粉芝麻混合着糖做出的糖粿、套花炸出的甜香和酥脆袭击着村里人的鼻翼,挑拨着村里人的味蕾,也开启着村里人封存了一年一度的过年仪式。
于是,只有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庄忙碌起来了。上圩采购年货成了全村的头等大事,带着一年辛苦所得的钞票,三三两两,肩挑手提,人群在回村的道路上络绎不绝,东家叔叔买回了全家老小的衣服鞋袜,西户伯伯带回了走亲访友的节礼手信,南侧奶奶捎回了年夜饭上的香菇木耳八角大料,北头爷爷扛回了一大捆清甜可口肥壮沉甸的甘蔗。
炸了糖粿后,就差不多到腊月二十四了。这天不是村里的小年,而是“打碳煤(灶灰)”的日子。家家全体动员大搞卫生,那些沾满灶灰污垢的锅碗瓢盆要彻底清洗一遍,那些房间庭院平常难以照顾到的犄角旮旯要彻底清扫一遍,那些杂乱堆放的农具家什要彻底归类整理摆放一遍。大半天的忙碌后,窗明几净,焕然一新,饥肠辘辘中扒拉几口饭,简单整理一下脸庞手心黑黢黢的锅底灰后,再点上香烛,鞭炮声声中,神情庄重祭祀灶王爷,宰上一只大公鸡在牲畜栏前祈求神灵护佑六畜兴旺。
之后的几天,养了一年膘肥体重的大肥猪就要为新年作出贡献了。村里胆大精壮的男人们成群结队穿梭在各家的猪栏中,抓住猪耳朵,揪住猪尾巴,八九个人配合着用几根大扁担连推带搡把猪赶赴两张大条凳搭建的刑场中。
杀年猪其实更考验家里的主妇们,首先猪血就务必要做好,万一血块没成型那在村里人看来多少预示着坏了来年的彩头,而且杀猪宴上也少了经典的酸菜猪血块。为此主妇们既要于心不忍看着辛苦一年养大的肥猪被宰,又要麻着胆子在被宰的猪头前架上一口大铁锅,撒几勺适量的盐接猪血并适当搅拌加速凝结。
【 谭建伟:那些年味,伴随我成长(随笔)|园丁文苑 | 爆竹】年猪杀好后,男人们忙着“庖丁解猪”,猪鼻猪尾用于祭祀,内脏猪脚用于做菜,肋骨部分则分成两斤左右的一长条用于向长辈拜年。女人们则在厨房施展开了手艺——做几桌杀猪宴,以芹菜蒜苗炒肉和酸菜猪血两道菜作为主打,邀请全村人过来品尝一年辛苦后的所得和喜悦。
马上全村沉浸在了一片肉香之中。打完拜年的肉菜后,剩余的肉被男人们剁成大块,架开大锅旺火熬煮,两个小时后,肉块在水火交融下彻底熟透,打捞出来,调上一碗蘸酱,叫上爷奶叔婶,一大家子围坐一桌,大啖手撕猪肉。无需香料,清水熬煮,稍许蘸酱,幸福就在全家人的齿间荡漾开来。
男人们则还有一项关乎年夜饭和过年期间是否有团子肉这样关键菜的大活计——做油炸肉。他们把清水煮好的肉块在生抽中浸润一下,涂上一层麦芽糖打卤,放入簸箕沥干水分,再回油锅大火炸至表面金黄,肉香更为浓郁,色泽更为惊艳,捞出备用即可。女人们另外抽出时间,砍上几兜大脑壳菜跟五花肉剁碎,调上辣椒粉、香葱等,用油豆腐做好上百块酿豆腐,蒸煮或过油熟透备用。届时油炸肉进一步切成肉块,加水加盐焖煮软化,出锅前适当放上几大勺豆豉,酿豆腐回锅加工配上几根香菜,过年期间家家必备的团子肉和酿豆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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