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茶园其实也可以说是菜园,茶树错落房后在菜园里,茶树是父亲和她一起种下的,也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 只是父亲去世得早,茶树管理的责任就全部落到母亲的头上 。 老家一带其实很少有人种茶的,即便种了也大多是为了供自家饮用,而持家的母亲更多的却是为了能卖点小钱贴补家用 。 春茶价值的特殊性让母亲格外重视春茶的产出 。 春茶开采前母亲就会除草松土,施加肥料 。 采茶结束后,母亲就会花很多时间在茶地里,施加农家肥料,土地整理也特别精细,这样来年的春茶会更喜人 。 母亲会对幼龄茶树进行仔细的修剪、打顶,定型出来的茶树很美观,产量也很高 。
母亲的茶园不大,所以采摘的时候也基本都是自己一人完成,母亲很重视茶叶的质量,就连采摘也毫不马虎,必须要用手指捏采,决不能以指甲掐采 。 母亲说掐采的茶叶会变色,吃起来香味也要淡许多 。 采回来的茶叶在竹笾里摊开,目的就是分拣出大小或挑去杂物 。 母亲很仔细,一忙就是几个小时,而我就经常陪在母亲身边,帮她捶捶背、揉揉肩 。 分拣好的茶叶接下来就是杀青,那时候家里没有电炒锅,只能放在土灶上完成 。
母亲最拿手的是炒制龙井茶,母亲说是早年父亲在世时从邻县武义的一个朋友那儿学来的,后来他教会了母亲 。 杀青(有的地方叫青锅)还算轻松的,只需要讲究好“搭、拉、抖”三个步骤,至于体力上倒是没有什么很大的消耗的,有时候甚至我也可以和母亲交替着来做 。 杀青后的茶叶已经基本具备了龙井的特征,只是外表的毛没有磨掉,显得有些粗糙而已 。 母亲把所有杀青过的茶叶放在有个竹笾里,待晚上,茶叶就开始回潮了,也就是该要回锅了 。 回锅是一个很要力气的活儿,一双手要很用力地按紧茶叶,在锅底不断地磨,直到外表的细毛全部脱落而且泛出亮光 。 回锅不仅体力消耗大,而且还特别费时,火力也不能大,因此母亲常常要炒到半夜,熟睡中醒来的我们经常看到母亲还在昏暗的灯光下累得满脸是汗 。
最好的春茶,家里人是喝不上的,上好的春茶都卖给了镇上的人 。 母亲的茶叶不但好喝,而且香气逼人,但母亲常常说自己炒的并不是真正的龙井茶,因为真正的龙井茶是不添加任何东西的,而母亲则喜欢在里面放进一些丁香花 。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吧,母亲的茶叶总是能卖得很好,有时母亲还搭车去金华城里卖,在城里价钱往往可以卖得更高一些 。 每年的产茶期,母亲都能从中换得不少钱,所以我们家里尽管穷,但母亲依旧能供得起我们兄妹三个读书 。 现在想来,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倒是与茶也有很大的关系 。
【难忘母亲茶】去年,母亲患病去世了,我们都生活在城里,所以茶园也就荒芜了,我虽然也能喝上正宗的西湖龙井等传统名茶,可我永远也忘不了老家屋后的那片茶园,永远也忘不了记忆中那散发着丁香味的母亲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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