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卷|煎饼·煎饼馃子·北京烤鸭

煎饼馃子是津门名小吃 。 用于它的量词 , 有言道“煎饼馃子一套一套的” 。 此一语 , 似可归入方言俗语 , 钤上津字印记 。 煎饼馃子为嘛论套?铛上摊饼成形 , 放上馃子 , 饼先一叠 , 抹了酱 , 撒了葱末 , 再卷起来 , 不是馃子、煎饼两拿着 , 而是卷成套 。 这一卷 , 便卷出了可口的味道、快餐式的便捷 。 人的味蕾和口感是有记忆的 , 那记忆是能传辈儿的 , 赢得食客的煎饼馃子 , 老少咸宜 , 并且滋味久远 。
煎饼馃子成非遗——略微规范点儿的说法 , 是制作技艺入选非遗名录 , 这使得煎饼馃子文化成了话题 。 说起来 , 其在文化交流融合过程中的发生发展 , 就颇有讲头 。 而将煎饼、馃子合为一体的那一卷 , 正可当作切入点 。
且说煎饼馃子的“半边天” 。 为煎饼寻来源 , 放眼山东大约是不错的 。 以煎饼为吃食的地方不止齐鲁 。 煎饼补天的饮食风俗 , 在各地流传 。 为煎饼馃子捯源流 , 独独看中山东 , 这就得说到那个“卷”——煎饼卷大葱了 。 山东人好吃大葱 。 地临大海 , 海参可捉 , 佐以葱 , 鲁菜便有一道葱烧海参 。 好吃葱 , 还蘸上酱 , 用煎饼裹着一起咬嚼 , 一句“煎饼卷大葱” , 语气吃相都豪爽 。
如需找点加分的材料 , 也现成 。 写《聊斋》故事的大作家蒲松龄是那一方人氏 , 曾有《煎饼赋》:“煎饼之制 , 何代斯兴?溲含米豆 , 磨如胶饧(糊状 , 原料浸泡磨制 , 所谓水磨 。 括号内文字 , 引者所加 , 下同) 。 扒须两歧之势(摊制工具形如丁字) , 鏊为鼎足之形 。 掬瓦盆之一勺 , 经火烙而滂淜(舀一勺 , 倒在热铛上 , 激出声响) , 乃急手而左旋 , 如磨上之蚁行(摊制工具在铛上麻利地转圈画圆) , 黄白忽变 , 斯须而成……”这场景这操作 , 至今在津城的煎饼馃子摊位前仍是司空见惯 。
关键还在那个“卷” 。 别小看山东人的煎饼卷大葱 , 这可是一种颇具传播力的食品范式 。 这“卷” , 在天津 , 卷出了煎饼馃子 , 葱细化为末 , 面酱仍保留 。 在北京 , 这“卷”被移上餐桌 , 单层小薄饼卷烤鸭 , 切葱为丝 , 酱增了甜;一不做二不休 , 还捎带鼓捣出个“京酱肉丝” , 肉丝葱丝一同卷 。 聊斋先生《煎饼赋》 , 有句“效得酱于仲尼 , 仿缩葱于侯氏” , 又言“夹以脂肤相半之豚肋” , 煎饼卷葱也卷肉 。 如此看来 , 倒是煎饼卷馃子的搭配 , 于卷菜卷肉之外 , 开了新境界 。
这又说到煎饼馃子的另一半 。 馃子是平民美食 , 流行地域广 , 不少地方称油条 。 在天津 , 区别于炸糕麻花 , 馃子也指油炸食品的一个类别 , 包括馃箅儿、馃头、馃子饼等等 。 状若油条的那一种 , 是馃子类吃食的主干形态 , 若要精准称谓 , 就叫棒槌馃子——这名称 , 知识产权是不是也该属于津地津人?棒槌形馃子 , 至迟在杭州称临安的年代已存在 。 西湖民间传说 , 秦桧与老婆东窗密谋 , 陷害岳飞 。 百姓愤恨 , 揪两个小面块 , 抻长捏在一起入油锅 , 名叫“油炸桧” 。 杭州的传统早点 , 将糯米饭铺平 , 放上馃子 , 撒上芝麻白糖 , 卷起来 , 称为糯米油条饭团 。 又有糍饭团之称 , 要旨是用糯米饭把馃子及调味品卷严实了 。 虽是地隔千里 , 对于馃子 , 糯米饭与煎饼给了相同的礼遇 。
为煎饼馃子文化寻找参照物 , 选了山东煎饼卷大葱 , 江南的糯米油条糍饭团也不妨算一项 。 毕竟有一条古老的京杭大运河 , 毕竟天津是运河上的枢纽城市 。 大运河在过往岁月里 , 成为南北文化交流的廊道 。
老天津卫言说煎饼馃子 , 画家美食家陆文郁写过一首诗:“绿豆糜煎饼一张 , 嫩葱甜酱抹来香 , 油条包入成长卷 , 或覆鸡蓉艳得双 。 ”并注 , “余幼年 , (加鸡蛋)此种做法只正月节天后宫有卖者 , 后较普遍 。 此早点中之考校者也” 。 陆文郁出生于清光绪十四年(1888) 。 关于清末的煎饼馃子 , 这是一条珍贵的记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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