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鸡蛋|散文：焦黄的咸口炒鸡蛋炒鸡蛋

我小时候遇到一个问题：是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百思不得其解，去问爷爷，爷爷抽了口烟锅子，头都没抬：“先有无聊的人。 ”转身去问父亲，一向认真的父亲仔细思索了半天，给出了我最终答案：“滚！”
两处碰壁，我没觉得委屈，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又去问奶奶，奶奶笑呵呵地说：“你想吃炒鸡蛋了？行，奶奶给你作去。 ”一听到有炒鸡蛋吃，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立刻不重要了。
在当时的乡下人看来，鸡蛋是万能的，它可以补身体，可以治疾病，可以慰心灵。很多次我生病，奶奶都说：“给你煮碗面，卧个鸡蛋，吃了发发汗就好了。 ”我闹情绪不想吃东西，奶奶又说：“这孩子真不听话，有鸡蛋吃还闹腾？”其实不是我折腾，是我真的不喜吃鸡蛋黄，感觉那玩意咽不下去，总卡在嗓子眼里，不舒服。
煮鸡蛋茶叶蛋面条卧鸡蛋，我均是咬着牙吞咽，家人一不注意，鸡蛋黄便会被我塞进裤兜，假装已经吃掉。好几次忘了取出，母亲洗衣服时发觉我裤子有臭味，还以为我拉了裤子里呢。
鸡蛋，我爱吃炒的。炒鸡蛋最香的是鸡蛋黄，一盘子金灿灿的炒鸡蛋，让人看着眼前明亮，吃着口角生津，咽下去满腹舒坦。
炒鸡蛋操作简单，人人会做，我最爱吃奶奶做的焦黄炒鸡蛋。奶奶平时做饭抠搜，放油小心翼翼，生怕闪了手多放一滴，倒完油还得舔一口油瓶子，真是一丝也不浪费。奶奶唯有炒鸡蛋的时候舍得放油，她认为，鸡蛋这么好的东西，必须做出香味来，油算什么，不能辜负了鸡蛋。
奶奶炒鸡蛋分两种：一种是大葱炒鸡蛋，一种是香菜炒鸡蛋。大葱炒鸡蛋可不是放些葱花了事，而是把葱切成大片，两个鸡蛋便用一棵葱。香菜炒鸡蛋亦是如此，香菜切成大段，和鸡蛋炒出来，会让人误以为是不小心把香菜掉了炒鸡蛋锅里。
【炒鸡蛋|散文：焦黄的咸口炒鸡蛋】炒鸡蛋之前，奶奶先用油刷子抹一遍锅，胡麻油被麦秆火烧热的大铁锅加热，香味四散开来，这时候倒入打好的鸡蛋，一遍遍地翻炒，直至焦黄。别人炒鸡蛋，讲究的是金黄，奶奶讲究焦黄，鸡蛋糊未糊时，鸡蛋出锅，这个火候很难把握。焦黄的炒鸡蛋，外表略脆，里面鲜嫩，中间夹杂的大葱或蔫了的香菜，很好地中和了鸡蛋腥味，再配上咸咸的口感，那是相当下饭。
奶奶炒鸡蛋舍得放鸡蛋，最少两个起步，你要说只需炒一个，奶奶会满脸不屑地告诉你：“一个鸡蛋？还不够我费事的呢。 ”奶奶在家养了很多鸡，这些鸡仗着奶奶撑腰，简直是小院霸主。它们横行院子，招猫逗狗不说，还把鸡粪搞得到处都是，奶奶准备了一个小铲子，每天鸡回窝后去铲鸡粪，顺手扔进菜园子。过年宰鸡，谁也抓不住，奶奶走过去，鸡不跑，一把抓住拿过来：“养了你一年，今天缘尽于此。 ”颇有江湖侠客的风范。
奶奶炒鸡蛋很咸。她在打鸡蛋时，碗里先放一勺盐，炒鸡蛋时接着放几勺，以至于除了家人，客人来是吃不惯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以前爷爷下酒缺下酒菜，鸡蛋再金贵也比肉便宜，奶奶炒鸡蛋咸一点，爷爷能多就几口酒。听父亲说，那会奶奶炒鸡蛋更咸。后来家里鸡蛋不缺了，奶奶把攒起来的鸡蛋一半留着给我们炒，一半腌制成“专业下酒”的臭鸡蛋。奶奶炒鸡蛋时放盐于她而言已经很手轻，不曾想她和爷爷的口味太重， “手轻”对我们来讲，还是咸。

炒鸡蛋|散文：焦黄的咸口炒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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