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从韩国来 , 送我一大包生松子 ,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生的松子 , 晶莹细白 , 颇能想起“空山松子落 , 幽人应未眠”那样的情怀 。
松子给人的联想自然有一种高远的境界 , 但是经过人工采撷、制造过的松子是用来吃的 , 怎么样来吃这些松子呢?我想起饭馆里面有一道炒松子 , 便征询朋友的意见 , 要把那包松子下油锅了 。
朋友一听 , 大惊失色:“松子怎么能用油炒呢?”
【松子最好的吃法是泡茶】“在台湾 , 我们都是这样吃松子的 。 ”我说 。
“罪过 , 罪过 , 这包松子看起来虽然不多 , 你想它是多少棵松树经过冬雪的锻炼才能长出来的呢?用油一炒 , 不但松子味尽失 , 而且也损伤了我们吃这种天地精华的原意了 。 何况 , 松子虽然淡雅 , 仍然是油性的 , 必须用淡雅的吃法才能品出它的真味 。 ”“那么 , 松子应该怎么吃呢?”我疑惑地问 。 “即使在生产松子的韩国 , 松子仍然被看作珍贵的食品 , 松子最好的吃法是泡茶 。 ”
“泡茶?”“你烹茶的时候 , 加几粒松子在里面 , 松子会浮出淡淡的油脂 , 并生松香 , 使一壶茶顿时津香润滑 , 有高山流水之气 。 ”
当夜 , 我们便就着月光 , 在屋内喝松子茶 , 果如朋友所说的 , 极平凡的茶加了一些松子就不凡起来了 。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遍地的绿草中突然开起优雅的小花 , 并且闻到那花的香气 , 我觉得 , 以松子烹茶 , 是最不辜负这些生长在高山上历经冰雪的松子了 。
“松子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东西 , 但是有时候 , 极微小的东西也可以做情绪的大主宰 。 诗人在月夜的空山听到微不可辨的松子落声 , 会想起远方未眠的朋友 , 我们对月喝松子茶也可以说是独尝异味 , 尘俗为之解脱 。 我们一向在快乐的时候觉得日子太短 , 在忧烦的时候又觉得日子过得太长 , 完全是因为我们不能把握像松子一样存在我们生活四周的小东西 。 ”朋友说 。
朋友的话十分有理 , 使我想起人自命是世界的主宰 , 但是人并非这个世界唯一的主人 。 就以经常遍照的日月来说 , 太阳给万物以生机和力量 , 并不单给人们照耀;而在月光温柔的怀抱里 , 虫鸟鸣唱 , 不让人在月下独享 。 即使是一粒小小松子 , 也是吸取了日月精华而生 , 我们虽然能将它烹茶 , 下锅 , 但不表示我们比松子高贵 。
佛眼和尚在禅宗的公案里 , 留下两句名言:
水自竹边流出冷 , 风从花里过来香 。
水和竹原是不相干的 , 可是因为水从竹子边流出来就显得格外清冷;花是香的 , 但花的香如果没有风从中穿过 , 就永远不能为人体知 。 可见 , 纵是简单的万物也要通过配合才生出不同的意义 , 何况是人和松子?
我觉得 , 人一切的心灵活动都是抽象的 , 这种抽象宜于联想;得到人世一切物质的富人如果不能联想 , 他还是觉得不足;倘若是一个贫苦的人有了抽象联想 , 也可以过得幸福 。 这完全是境界的差别 , 禅宗五祖曾经问过:“风吹幡动 , 是风动?还是幡动?”六祖慧能的答案可以作为一个例证:“不是风动 , 不是幡动 , 是仁者心动 。 ”
仁者 , 人也 。 在人心所动的一刻 , 看见的万物都是动的 , 人若呆滞 , 风动幡动都会视而不能见 。 怪不得有人在荒原里行走时会想起生活的悲境 , 大叹:“只道那情爱之深无边无际 , 未料这离别之苦苦比天高 。 ”而心中有山河大地的人却能说出“长亭凉夜月 , 多为客铺舒” , 感怀出“睡时用明霞作被 , 醒来以月儿点灯”等引人遐思的境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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