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决明子图片( 二 )


”就像唐代高僧皎然的诗:“三碗便得道 , 何苦如此?“这是一种简单朴素的生活 , 一种干净明亮的生活 。 这种简单干净的生活就像一加一等于二 , 但谁又能打破呢?佛教用茶表达人生 , 正如哥德巴赫猜想用一加一相表达人生 。 有多少睿智和超熟练的专家流连了一辈子 , 在长期的贫穷之后 , 他们永远不知道该做什么 。 一天三碗茶能应付世界上的各种事情吗?世界上有多少东西 , 辛辛苦苦塑造它的形状 , 服务它的心灵 , 整天驱赶着人们 。 过去的事 , 烦恼 , 开心的事 , 事务 , 烦恼 , 世间的一切都被轭在人的脖子上 , 让人像一头掉进无法挽回的牲畜路的驴 , 终其一生都要磨 。 原本以为科技和经济的发展可以解除人的倒挂 , 没想到 , 却让人陷入深深的苦海 。 比如汽车和飞机原本是用来缓解人们的奔波和劳累 , 但现实是 , 奔波并没有稍微减少 , 反而大大增加了 。 今明两天 , 长江以南白天放流 , 北方黑夜封锁 , 百姓疲惫不堪 , 苦不堪言 。 董桥老师说:“科技是人民的鸦片 , 商业是人民的粮食?金属和塑料的硬件结构粉碎了由纸和竹枝拼凑而成的书窗和竹简 。 ”所以 , 陶渊明的“闲适看南山”是海市蜃楼 。 法国作家罗兰?巴尔特曾深情而怅惘地回忆:一百多年前的夏日傍晚 , 巴黎的每一扇门前都挤满了享冰岛古树茶多少钱一斤受凉爽空气的人 , 大家都呆在一起 , 无所事事;这种情况在今天的巴黎绝不会存在 。 不仅仅是巴黎 , 工业废气和商业香水在这里交汇 。 现在 , 即使是人闲桂花落的望川 , 白云深处的寒山寺 , 也看不到那种胜利 。 生活是为了饭和食物 , 所以人们不能通过喝茶来完成事情 。 苏东坡说:“我生来就是为口涉天下的 。 ”对于嘴”是生活拉不出来的泥潭 。 老师可以算是有哲理的人 , 但也“笑人生忙” 。 东坡的老师生来异类 , 怀抱能拿天下所有粮食的人才 , 即长安“住白家易” , 却因五台诗案差点丧命 。 此后 , 黄州、琼州两地颠沛流离 , 在疖子之地喘息 , 若不是他自己张口 。
养己家的使命压迫太甚 , 先生怕是懒得这么忍辱负重了 。 “茶雨已翻煎处脚 , 松风忽作泻时声” , 满纸虽是闲适与超脱 , 满怀却是哀哀复沉沉 。 现代作家姚雪垠生平要平顺一些 , 虽也免不了悲欣交集 , 却是欣多于悲:“我端起杯子 , 喝了半口 , 暂不咽下 , 顿觉满口清香而微带苦涩……我在品味后咽下这半口茶 , 放好杯子 , 于是新一天的工作和生活开始了 。 ”好 , 微谙了人生三味 。 然其喝茶 , 却非喝茶了事 , 而是要喝茶干事 , 其人生之背负也并不轻松噢 。 仙去的香港专栏作家高雄 , 每日写稿逾万字 , 平常一万五 , 有时两万五 , 一年365天 , 天天不断 , 抄写二万五便脊骨酸软 , 何况要从骸骨皮肉中汲髓取血来创作呢?高速运转的香港一刻不松地推着高雄高速运转的脑子 , 人何以堪?沦为了文字的农奴 , 成就自是斐然 , 而人生终究可怜 。 路遥写作《平凡的世界》未曾终卷而撒手西行 , 是累死的?昼短苦夜长 , 现代人恨不得24小时都是白昼天光 , “鸡声茅店月 , 人迹板桥霜” 。 忙哪?累哪?为人生老 , 谁没有这么短促若鼓点的两声叹息?前不久 , 看到某地出台了一个文件规定 , 必须保证让学生每天有8小时的睡眠 。 人尚未长成 , 身心却严重超载 , 居然要以文件来规定生理本能 , 说来堪哀 , 动人深悲 。
《红楼梦》中的跛脚道人唱过一首《好了歌》 , 其偈语颇为沉痛 , 很多事情洵是忘了好 , 却又何曾忘得了?曾有僧家编排了一个嘲笑俗家的故事 , 直中人心 。 一位俗家受僧家之诱 , 说是打坐参禅如何好如何妙 , 俗家就信了 , 一日坐于蒲团 , 摒弃万念 , 转而转进冥冥状态 , 然后猛拍大腿 , 说道:“打北京茶叶坐真是好 , 我这么一冥想啊 , 就记起了猴年马月某某曾借过我一升米 。 ”功名利禄渗透入人性基因 , 是在每个细胞里都深埋着的DNA , 谁能悉数剔除 , 粒粒捉尽?吴敬梓笔下有财主 , 人都快咽气了 , 却对两根灯芯费油费钱牵肠挂肚?其实又何止这个财主 , 为名为利为情为色而死不瞑目的 , 满天下随处皆是 。 陆游懂得“死去原知万事空” , 却还要“但悲不见九州同” , 其牵挂的境界诚然高阔 , 然牵挂究是牵挂 , 在人心这个层面上与那“一升米”并无两样 。 俗家如是 , 僧道中人未必不如是 。 茶味即禅味 , 以为入了茶道之人就真的入了禅道 , 其实是误读 。 妙玉好茶 , 为烹醇厚之茶 , 竟几年前起意收集雪花 , 瓶装陈酿 。 吃茶的心情十分精致 , 入禅也该是很深邃了吧:但一见宝玉 , 却情萌心动 , 神游象外 , 可见情之割舍之万难 , 林黛玉为情吐血而亡 , 她是居萧萧清竹之潇湘馆的人 , 半心已入禅道的哪?清末民初文人苏雪殊 , 曾把臂入林 , 髡首摩顶 , 宠辱皆忘 , 空诸色相 , 但一手持黄卷 , 一心却旁鹜 , 念念不忘油壁香车 , 见着了“日暮有佳人 , 独立潇湘馆” , 便“恨不相逢未剃时” , 深悔剃发 。 空色与好色 , 两心纠缠 , 苏僧之内心 , 也许比我们常人纯然好色更深痛几分 。 现在 , 很多寺院香火通行 , 行人如盛会 , 这还不够 , 还要将佛教总会道家总会搬到城里来 , 世间之人呢 , 宁可受劳累之苦 , 受名牵受利禄受情缠受欲绕 , 也不愿老衲燕坐 , 青灯照庙 。 便晓得僧道也是苦海无边 。 既然什么都不能了 , 那就干脆什么都不了了罢 。 看滚滚红尘 , 尽是行色匆匆之人鱼贯蚁聚 , 络绎于途 , 便知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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