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降的老王共有几部分每部分讲了什么?( 二 )


他“嗯”了一声 , 直着脚往里走 , 对我伸出两手 。他一手提着个瓶子 , 一手提着一包东西 。
我忙去接 。瓶子里是香油 , 包裹里是鸡蛋 。我记不清是十个还是二十个 , 因为在我记忆里多得数不完 。我也记不起他是怎么说的 , 反正意思很明白 , 那是他送我们的 。
我强笑说:“老王 , 这么新鲜的大鸡蛋 , 都给我们吃?”
他只说:“我不吃 。”
我谢了他的好香油 , 谢了他的大鸡蛋 , 然后转身进屋去 。他赶忙止住我说:“我不是要钱 。”
我也赶忙解释:“我知道 , 我知道——不过你既然来了 , 就免得托人捎了 。”
他也许觉得我这话有理 , 站着等我 。
我把他包鸡蛋的一方灰不灰、蓝不蓝的方格子破布叠好还他 。他一手拿着布 , 一手攥着钱 , 滞笨地转过身子 。我忙去给他开了门 , 站在楼梯口 , 看他直着脚一级一级下楼去 , 直担心他半楼梯摔倒 。等到听不见脚步声 , 我回屋才感到抱歉 , 没请他坐坐喝口茶水 。可是我害怕得糊涂了 。那直僵僵的身体好像不能坐 , 稍一弯曲就会散成一堆骨头 。我不能想象他是怎么回家的 。
过了十多天 , 我碰见老王同院的老李 。我问:“老王怎么了?好些没有?”
“早埋了 。”
“呀 , 他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死的?就是到您那儿的第二天 。”
他还讲老王身上缠了多少尺全新的白布——因为老王是回民 , 埋在什么沟里 。我也不懂 , 没多问 。
我回家看着还没动用的那瓶香油和没吃完的鸡蛋 , 一再追忆老王和我对答的话 , 捉摸他是否知道我领受他的谢意 。我想他是知道的 。但不知为什么 , 每想起老王 , 总觉得心上不安 。因为吃了他的香油和鸡蛋?因为他来表示感谢 , 我却拿钱去侮辱他?都不是 。几年过去了 , 我渐渐明白:那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4) 。[1]
词语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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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默存(mò cún):作者的丈夫钱钟书的字 。钱钟书(1910-1998) , 江苏无锡人 , 学者、作家 , 著有小说《围城》和学术著作《谈艺录》《管锥编》等 。
(2)干校(gàn xiào):这里指”五七干校“ , “文化大革命”期间国家干部集体下放劳动锻炼的场所 。
(3)翳(yì):眼角膜病后留下的疤痕 。
(4)愧怍(kuì zuò):惭愧 。[1]
创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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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著于1984年 。这是一篇回忆性文章 , 作者记叙了自己从前同老王交往中的几个生活片段 。当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 , 杨绛夫妇在那个荒唐动乱的特殊年代里受了不少苦 , 被认为是“反动学术权威” , 失去了女婿 。但是任何歪风邪气对老王都没有丝毫影响 , 他照样尊重作者夫妇 。由此 , 与老王的交往深深地印刻在了作者的脑海之中 。作者写这篇文章的时候 , 已经度过了动乱年代 , 她在追忆动乱年代遇到的这些善良的人们时更容易忽略苦难 , 而是突出苦难年代里人性的光辉 。[2][3]
人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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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
文章的记叙对象 , 一个不幸的三轮车夫 。因为在北京解放后没有加入组织而落伍 , 自称自己“没用了” 。他靠着活命的只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 。他有个哥哥 , 死了 , 有两个侄儿 , “没出息” , 此外就没什么亲人 。他物质上艰苦 , 精神上凄苦 。因为是单干户 , 没有组织 , 思想上怀有极大的恐惧 。[1]这可能是老王最大的不幸 。老王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愿意给作者家送冰块 , 车费减半;送钱先生看病 , 不要钱 , 拿了钱还不大放心 , 担心人家看病钱不够;接受了人家的好处 , 总也不忘 , 总觉得欠了人情 , 去世前一天还硬撑着拿了香油、鸡蛋上门感谢 。[2]老王去世几年后 , 作者感到当年对老王的行为“是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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