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友紫砂壶

【我的老友紫砂壶】我的紫砂壶 , 是于无锡小店中购得 。 它平淡的周正、简单的浑圆 , 一直为我欣赏 , 也让我一直怀疑它是机制壶 。 于今之世 , 几乎无物不为流水线上生产 , 无物不可以假乱真 。 但我仍是喜欢它的简单与色重 , 也是喜欢当初店主的珍惜 , 这于今 , 也是种难得了 。 此壶于我手中握着大小刚刚好 , 左手持书 , 右手把壶 , 撮嘴饮茶 , 已成习惯 。 左手亦或放下书来去把栏杆拍遍 , 亦或拿个扇子击和音乐 , 这右手吗 , 却是断断不放壶的 。 若觉有些烫 , 便放在桌上 , 用手心轻轻摩挲那盖子 , 品断水温 , 也是须臾不离的 。 这种饮法是很私人的 , 而且这壶的水量也刚好够我一人滋润 , 倘若是大了 , 难以熬到二、三遍茶汤 , 若是小了 , 则遇见好茶就可惜了 。 总是想 , 穿上我的绸缎大褂 , 提上我的黄鸟笼子 , 捧着我的小扁壶 , 出去找天下有雪赊鸭架子汤去 , 这厮若见了我这阵仗 , 立马儿得收起漫漫的神气 , “这儿位爷久没见了 , 这大老远儿您还亲来了 , 里面上座先请 , 我给您伺候这黄鸟去!”这壶底却当中正书“顾景舟” , 我买的时候也看到了 , 当时也正是因为这点浅薄的虚假而犹豫过:以它的其貌不扬 , 根本无须如此冒攀的 。 可是我这人就是不挑剔 , 再说如今哪里能没有虚假 , 于是笑笑 , 问店主可是有“龚春壶” , 没有啊 , 就买它了罢 。 大概事物灵性 , 此壶也辉然有光泽 , 沏茶效果也好 。 好象是壶因我的钟爱而愈发灵性 , 我也因它的灵性而愈发珍爱 , 就算有一天有人指它是劣品 , 我也断是不能信的 。 名家的壶之所以好 , 不只是由于质地 , 还主要是缘由它凝聚创造者的慧心与感情 , 也在于使用者的感情 。 我的壶于我为友 , 感情自是不弱了 。 天下有雪也号称喝茶 , 茶壶上也有光泽 , 但是闻来好似羊油 , 直是让过路英雄扁豆扼腕叹息:所遇非人也!承温柔奉承 , 也定期地上供些虞山绿茶 , 茶倒也新鲜 。 俺可不吃独食 , 通报诸位茶友:温柔还有点好茶 , 名字俗 , 叫什么有机茶 , 但确是佳品 。 为此 , 我曾与内人口角 , 如此好茶当用我的宝壶 , 于有功夫时 , 于好心情下 , 于静心中 , 于好环境下 , 慢慢地品 , 品上数巡 , 岂能随便一只杯子草草喝上两口就明儿个见了呢!那不是成了粗糙骑士了吗?不过 , 温柔这虞山绿茶 , 可是从今欠帐多乎哉了 。 在上海与Cherry在上海老街觅壶 , 是记忆中奢侈的享受 , 除却泥壶店 , 那个路边摆旧书滩的爱书的饱读书人 , 也是让我十分思慕的 。 前天与有雪在五福饮茶 , 说是五福 , 不如改作无福 , 新上的明前龙井 , 一遍只品出个新鲜 , 没品出龙井茶香 , 两遍已是无味 。 唉 , 我是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判断北京的茶叶店的 , 这次有雪的推荐 , 曾让我生出了几分侥幸 , 其结果却是更加坚定了我对北京的恶意来 。 纵是有我的品味 , 有我的宝壶 , 却又哪里去找真茶真水?回顾扁壶 , 在茶之一道上 , 在诺大北方 , 只有俺俩作伴安慰了 , 这世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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