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我们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老家 , 我们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乡音未改
偏偏到了回家的时候 , 我们叫“姥姥家”不叫“姥爷家” , 叫“奶奶家”不叫“爷爷家” , 叫“回娘家”不叫“回爹家”
那时候 , 跟母亲回姥姥家是件大事 。我们换上漂亮衣服(弟弟的也漂亮——他的衣服有些是我穿小的 , “专业术语”叫“拾二破儿”) , 爬上自行车后座儿 , 开始一段长达两个小时的美妙旅程 。“家”的所指是奇怪的 。民政部门的户口簿上多登记丈夫是户主 , 女人也愿意叫自己男人为“掌柜的” 。偏偏到了回家的时候 , 我们叫“姥姥家”不叫“姥爷家” , 叫“奶奶家”不叫“爷爷家” , 叫“回娘家”不叫“回爹家” 。
那时候回姥姥家要分三步 。
第一步 , 坐在妈妈加长的自行车后座上前往车站 。那时回乡下的车、去市里的车都少而集聚 , 集聚在县城东北角的大影壁墙下 。
听到司机和卖票大姐多重唱一般的咏叹调——“纸房(读如“纸法儿”)嘞”“仙庄(读如“仙爪儿”)嘞”“六塔(读如“陆塔”)嘞”……走啦走啦走啦走啦……(这个省略号的意思是 , 卖票大姐确实毫不停歇、毫不打结地说了无数遍) , 我们便到了车站 。在费力地绕到去“纸法儿”的车之前 , 我们还要被其他的司机“截获”几次:“马村走不?这都开这都开!”
瞅准那辆蓝白相间 , 又加黄土以点缀的中巴 , 我们必须目不斜视、脚步坚定地径直走过去 , 随当有眼尖的司机走来 , 二话不说 , 抄起自行车 , 左手握后梁 , 右手举车把 , 麻利地挂到焊接在车后的一上一下两条铁杠子上 。
后面密密地挂满了自行车的时候 , 车里也差不多上满了人 。碰上没了座儿 , 卖票大姐的“运筹”便开始了:首先 , 小孩爬到大人腿上;还不行 , 就从自己座位下变出几个小马扎儿 , 摆在过道上安顿大家的屁股(写到这里我一度犹豫要不要补上一句:年代久远 , 条件所限 , 安全第一 , 切勿模仿) 。这段时间妈妈会隔几分钟回头看看自行车还在不在 。随着司机一声吆喝 , 满载的汽车便一路晃晃悠悠回乡了 。
第二步最容易犯困——除了妈妈拿出苹果给我们吃的那一会儿 。然而我竟学到过知识 。那次吃完苹果 , 把核隔窗一扔(切勿模仿) , 却看到苹果核不屈地追出老远来 。
妈妈告诉我 , 这就是惯性 , 就像汽车急刹车时人会往前栽一样 。自此牢牢记住 。读中学后物理不开窍 , 然而惯性一节不教自明 , 也是到现在为止唯一记得的物理知识 。每想到此我都不禁唏嘘 , 寓教于乐与生动教学是多么重要 。
当然更多的时候我在睡觉 。“纸法儿到了!”我被妈妈弄醒 , 迷迷糊糊下了车 。揉着眼睛看司机将后架上的自行车一个个卸下来 。刚刚还左肩抱右臂的洋车子们如今要各奔东西——萍水相逢的缘分啊 , 信不得 。在它们挥泪相别的时候我想 , 来得最晚的最先下来 , 最先上路 , 这可真不公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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