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响群山的肤皮
事实上是多样因素决定了茶马古道上如李忠全老人般“背夫”角色的产生 。 首先最为重要的原因在于四川没有云南这样善走山地高原的骡子和马;其次,四川人口众多, 劳动力廉价, 而川人又善于背负;从地理学角度而言, 茶马古道必经的二郎山一带,险要的地势不适合于骡马通行,似乎也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 。
于是在多条茶马古道上, 背夫成为了雅安到康定段所特有的一种现象 。 作为离雅安最近的山区县——天全,成为茶马古道向西延伸的第一个县, 而素以吃苦耐劳著名的天全人,在险恶的二郎山山道间,顺理成章成为浩浩荡荡四川背夫队伍中的主力军 。
甘溪坡是一个不大的村寨, 路边已经立起了“茶马古道”的石碑, 青瓦木墙的老房子整齐朴素,带着客栈和商铺的痕迹 。 光滑的石头古道穿寨而过, 你会很轻易在石头上发现一个个的小石窝, 那些深入大地肌理的石窝如一团团拥挤着的麻点, 随古道消失在连绵群山之间 。 据说, 这就是当年前仆后继的天全背夫们用T字形的手杖支撑着茶包歇息时, 水滴石穿般地杵出来的痕迹 。 而天全至二郎山隧道之间的甘溪坡、碉门、水獭坪、新沟一带, 被川藏公路所截断的古道仍一段段残留在山间, 古道上的一个个驿站(村寨)仍保留着古朴的面貌,村寨里你仍可以发现一个个两寸多深的小石窝 。 这些茶马古道上背夫们留下的拐子窝永远留在了荒废的古道上 。 它们见证了背夫坎坷的一生, 见证了一条人类历史上历史最悠久、海拔最高、地险最险、路程最长的古商贸通道所有的辉煌与沧桑 。 正是这些现在长满了苔藓的小石坑坑与创造它们的主人一起, 完全以人力的方式, 在数千年前, 使茶叶成为中华传入西方的第一物种, 使茶文化成为全人类共同的物质与精神财富 。
在第二天对老人的采访中, 老人为我一一详解了当年背夫全套的行头, 这也使我拥有了更为专业的眼光去解读方苏雅那张名为《顶草帽的背夫》的著名照片中的细节:“茶马贸易中, 因路途遥远, 骡马难行,运价太高, 茶叶主要靠人力背运 。 在天全,人力背夫人又称‘背二哥’或‘背子’ 。 这是最苦最苦的谋生方式 。 这样的苦力活儿, 要有人组织, 有人担保, 防止背夫们中途撂包子 。 背夫们一般是农闲时间, 背‘背子’以谋生 。 我们八个一群或十个一伙,每人手持一根丁字形拐杖, 俗称‘拐筢子’、‘墩拐子’, 拐尖镶有铁杵,用来撑着茶包歇气 。 因为负荷重, 背子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在路上休息 。 一块圆形的篾条挂在胸前, 这是用来刮汗的 。 随身自备沿途的食物很简单, 就是一点玉米面、馍馍和一小袋盐 。 另外, 女背子的茶包上还要挂上几匹笋壳, 以便歇下背子, 站着小便时作‘水槽’之用 。 有的女背子还要把吃奶的孩子挂在胸前 。 ”
老人为我介绍“背二哥”的行头时, 一只放在大腿上的手下意识不停抖动着,在他的那只手上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拐杖, 老人用它不停敲响着大地的肤皮 。 而那条坎坷崎岖的古道, 古道上背夫们源源不断地从内地为西藏驮去茶叶和食盐, 又为内地换回稀缺马匹和皮毛的——平凡而又伟大的劳作者的身影, 朦胧的灯光下,愈发鲜亮的浮现在我眼前 。 “采茶采茶再采茶, 炉城一去远离家, 姑嫂房中齐叹嗟,哥哥背茶未回家”, 老人一首当年的民谣, 沙哑的嗓音与混沌的歌唱, 完全代表出当年古道背夫所有的艰辛与挣扎,似乎成了此时此刻对于古道与“背二哥”诠释最佳的“绝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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